2024年4月12日，国务院印发《国务院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共9个部分，简称资本市场新“国九条”。其中提出 “要大力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完善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政策”“提升企业年金、个人养老金投资灵活度”。六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工作的实施方案》中也提出“优化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管理机制”。

作为中长期资金的重要组成部分，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基本养老保险持续入市不仅能够提升养老金的投资收益，缓解老龄化带来的财政压力，还能优化资本市场结构，促进长期投资和价值投资理念的形成，养老金与资本市场之间的紧密互动，有助于形成“养老保障-资本市场-实体经济”的良性循环。

中央财经大学商学院金融与财务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杨长汉指出，优化全国社保基金、养老保险基金、企业年金、职业年金、个人养老金等养老基金投资，是健全社保基金保值增值体系的重要内容，也是发展耐心资本、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举措。

杨长汉表示，通过不断扩大对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方向的投资，养老基金可以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长期资金、耐心资本，又在赋能助力的同时促进自身资产的保值增值。养老基金投资向新、向未来，可以促进形成 “养老基金赋能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反哺社保民生和积极养老”的良性循环。

中央财经大学商学院金融与财务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杨长汉

养老基金天然具备“长期资金、耐心资本”属性

养老基金是专门为养老需求设计的金融产品，注重长期稳健性，资金锁定周期长，以长期复利增长获取稳定收益。在杨长汉看来，养老基金是天然的“长期资金、耐心资本”，具有期限长久、体量庞大、收益稳健等特点。通过配置多元化资产，与日渐增长的养老需求相适应，契合养老金融发展的初心与目标。

据杨长汉介绍，全国社会保障基金是用于人口老龄化高峰时期补充调剂养老保险等社会保障支出的国家战略储备基金，法定资金来源包括财政预算划拨、国有资本划转、基金投资收益和其他合规方式筹集的资金。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负责投资运营，是基金安全和保值增值的责任主体。

此外，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委托全国社保基金进行市场化投资，定位于长期投资、通过投资收益增厚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企业年金、职业年金、个人养老金归属于个人所有，个人平均在职劳动时间长达30年以上，其投资运营周期相应也长达30年以上。

杨长汉进一步介绍称，全国社保基金已经自2001年以来长期实行战略储备政策，未来较长时期也将保持“只进不出”的战略储备状态。划转充实社保基金的部分国有资本，规模庞大，迄今主要以持股分红和现金收益市场运作的方式进行市场化管理。

数据显示，2023年底，全国社保基金资产规模达到30145.61亿元，累计投资收益高达16825.76亿元，早已远超财政拨款本金，2001年-2023年，全国社保基金年均投资收益率达到7.36%。

基于上述条件，杨长汉认为，养老基金既具有长期投资的财务能力，也只有保持长期投资定力、在长周期实现保值增值才能担当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战略储备功能。

在资产配置方向上，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在股票市场投资和未上市权益市场投资两方面并重，不断扩大对战略新兴产业、数字经济、绿色低碳转型、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粮食能源安全等领域的资产配置，主动融入和助力国家科技创新战略。

而随着科技核心驱动力的地位愈发突出，养老基金的资产配置重点也随之转换。“早期金融资本市场价值来源以劳动密集型和资金密集型产业为主，当前及未来金融资本市场价值来源以科技创新和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为主、价值增值主要依靠创新驱动。”杨长汉总结道：“这也是养老基金增值保值的基础，未来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也是养老基金重点投资布局的方向。加强这一方向的投资，标的价值的可靠性和成长性更强，养老基金获取超额投资收益、控制投资风险、保值增值才有根本保证。”

“包括养老基金在内的各类长期资金作为‘长期资金、耐心资本’，通过增强战略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投入，可以有力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杨长汉表示，具体体现在以下方面：

其一，提供长期稳定资金。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投资回报周期长，养老基金作为长期资金，符合科创投资的长时间周期偏好。

其二，分担和控制创新风险。科创投资具有高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养老基金作为耐心资本，可通过多元化投资、联合其他机构投资等方式分散和分担风险。同时，养老基金通过严格科学筛选投资标的、采取专业投资和积极投资管理方式提高投资成功率、控制投资风险。

其三，促进创新资源集聚。养老基金投资对于各类社会资本具有导向作用，可以引导更多的社会资本、人才、技术等创新资源向新质生产力领域集聚。

其四，提升企业治理水平。养老基金作为重要的机构投资者，可以发挥其专业能力和资源优势，帮助企业加强公司治理，增强企业的创新动力与扩张能力。

从四方面发挥养老基金耐心资本优势

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速加深、老龄化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长期重要影响因素。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养老金融已经纳入国家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的战略举措之一，各类养老基金市场化投资也成为做好养老金融大文章、建设金融强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内容。

针对优化养老基金投资、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杨长汉给出四个方面的建议：

首先，坚持长期投资、价值投资、责任投资，发挥耐心资本优势。

“坚持长期投资、价值投资、责任投资，是养老基金保值增值的根本保证。”杨长汉认为，金融资本市场受短期投资者“羊群行为”、“投机炒作”、“追涨杀跌”和各种“噪音”、“异象”、“泡沫”影响，投资风险如影随形、资产价格经常偏离资产内在价值。

杨长汉表示，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不确定性大，投资及其回报时间周期长。养老基金发挥“长期资金、耐心资本”的天然独特优势，可以平滑金融资本市场和科技创新的短期风险，基于金融工具、企业的内在价值进行投资从而确保基金投资安全。投资目标内含国家相关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目标，可以通过责任投资融入和服务国家战略。养老基金加强新质生产力方向投资，既是耐心资本的担当与优势的体现，也是坚持长期投资、价值投资、责任投资原则的体现。

其次，优化资产配置，加强权益资产投资。

杨长汉提出，资产配置占养老基金绩效来源的90%以上，优化资产配置是养老基金保值增值的关键所在。

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具有重要意义：微观上，企业价值的变化、成长，直接体现在企业股权价值的变化和成长上面。宏观上，科技创新带来企业价值的成长进一步体现为权益资本市场的价值成长。

杨长汉建议，养老基金可适当降低对货币类和固定收益类资产的投资比例、适当提高权益类资产投资比例，可以分享科技创新和科技革命带来资本市场价值成长的红利。

“养老基金对上市权益资产实际投资比例目前一般在10%-20%左右 、相对于政策许可上限为40%，养老基金仍然具有较大的政策空间提高对上市科技创新企业股票的投资比例。”他表示：“另一方面，养老基金通过直接股权投资和股权基金间接投资对非上市股权资产的投资比例可以逐步依规放大到30%，为新质生产力相关企业提供更多资本支持。”

第三，优化投资方向，加强科技创新领域投资。

杨长汉表示，养老基金权益资产配置可以加强对科技创新领域的投资布局，积极把握传统产业升级、新兴产业壮大、未来产业培育带来的投资机会。

具体而言，投资方向加大对半导体、人工智能、生物医药、量子计算、数字经济、航空航天、新能源、新材料、高端制造等前沿领域的投资；投资路径可以通过更多的直接股权投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国家大基金、产业引导基金、科技创新基金等渠道投入科技创新；投资标的可以优选成长期扩张期高科技企业包括独角兽企业和瞪羚企业，投资分享创新红利；投资工具可以参与试点投资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支持新基建和科技产业园区建设；投资地域可以扩大跨境投资，通过境外投资、QDII/QDLP等渠道配置全球优质科技资产。发挥养老基金长期资金和耐心资本的特色优势，可以投资支持并分享企业从“0-1”、“1-10”、“10-100”的创新价值成长。

最后，完善耐心资本保障机制，助推新质生产力发展。

杨长汉指出，做好这方面工作的关键在于三点：

其一，完善投资管理与考核。健全各类养老基金投资运营长周期考核体系，避免因短期市场波动而频繁调整投资策略。明确三年甚至五年以上长周期业绩考核机制，对上市权益投资和非上市权益投资实行分类业绩考核，引导养老基金更加专注于长期投资价值。

其二，加强风险防控与管理。加强对各类风险的跟踪预警、分析研判，运用科学的风险评估模型和方法，对养老基金投资的各类资产和投资项目进行全面的量化风险评估。进一步完善配置和投资职能部门、风险管理职能部门、内部审计职能部门“三道防线”各司其职的全面风险管理体系，加强对投资各环节、全流程的风险防控。依规运用股指期货、国债期货、股指期权等金融衍生产品，开展套期保值、对冲投资风险、保证投资安全。

其三，发挥养老基金尤其是全国社保基金和企业年金与职业年金的示范引领作用。各类养老基金同时促进自身资产保值增值和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可以引导各类社会资本向新质生产力领域集聚、共同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